新发现珍贵影像资料背后的故事——周恩来总理1959年视察南开大学钩沉

图① 周恩来总理面向3000余名南开师生讲话

□ 南开大学校史研究室

最近我校档案馆和党委宣传部、校史研究室整理出了周恩来总理1959年回南开大学视察的珍贵影像。由于这份新发现的资料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有必要围绕它涉及的内容进行梳理和解读。

首先，这份影像资料是由哪里拍摄的？我们曾到当时专门拍摄记录党和国家领导人活动的中国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查阅档案，看到一部1979年该厂制作的纪录片《周总理和我们在一起》，其中用到视察南开的影像片段，时长约2分钟。又读到该厂陈锦俶同志写的回忆文章《我为周总理摄影》，专门讲到1959年她随同总理视察南开大学，进行摄影。南开大学档案馆保存的这盘电影胶片，包含上述纪录片中周总理视察南开的所有画面，且内容更多，时长为3分钟。可见拍摄者有可能是新影厂的陈锦俶同志。

图② 新发现周恩来总理1959年视察南开大学珍贵影像截图

第二，画面的内容，即周总理视察当天的情况，主要见于1959年6月3日的《人民南开》。这份当时的校报以“专刊”的形式，用全部4个版面来介绍周总理视察情况。除了一篇总体报道，其他文章均为师生员工写下的记录与感受。此外，多年来陆续有视察亲历者撰写回忆文章，大部分已收录到2011年出版的《周恩来与南开》一书中。根据史料，我们可以梳理出周总理视察的完整行程。相关细节都有翔实的记录，这里不一一引述。

上午9:45左右，周总理一行乘车从大中路进入学校，陪同视察的有河北省委第一书记林铁、河北省委书记处书记张承先、天津市委书记处书记王亢之、天津市委教育部长梁寒冰等。邓颖超也同行而来，但她十分低调，现在的照片、影像中都没有她的画面。迎接总理的是学校党委书记高仰云，教务长吴大任、副教务长滕维藻等。校长杨石先当天未在学校。周总理一行首先来到第一教学楼（胜利楼，今综合实验楼附近），在这里听取了学校负责人的汇报。而后在上午10时许，周总理一行来到经济研究所考察。当时经研所工作地点位于图书馆中。以往讲周总理视察南开的文章，对去经研所的时间或是写得比较模糊，或误以为在下午。这是因为《人民南开》的综合报道和其他文章中没有提到经研所，只在4版刊出一张视察照片。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为院系调整后经研所一度停办，此时恢复但隶属于中国科学院河北分院，1962年才正式回归南开大学管理。根据亲历者、该所乔沙老师后来的回忆，视察应在上午10点多。

视察经研所后，原本周总理打算去化学系。但此时图书馆外的广场上已有3000多名师生集合起来，欢迎总理来校。为了不让大家久等，周总理决定先与师生见面。学校在图书馆东侧的电影广场（今为绿地和停车场），临时搭了一个讲台。周总理讲话后，约12时到天津大学考察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1:40，周总理回到南开大学。此时已过午饭时间，周总理在职工食堂，用自己的钱请随行的工作人员包括摄影师，吃了非常简朴的午餐。

下午2:30，周总理来到第二教学楼（思源堂）考察化学系，在高分子实验室，何炳林先生等向周总理介绍了新合成的离子交换树脂。走出二教时，正好遇到几位化学系学生，周总理询问了她们课程情况。下午3时许，周总理到第三教学楼考察物理系，他来到资料室、原子能实验室。此时物理系行政干部和辅助员正在开会，结合上午周总理讲话精神讨论增产节约问题。周总理进入会场，坐在后面听他们的发言，并进行了交流。离开物理系后，周总理又来到第一宿舍，进入211、210两个寝室，关心学生们的日常生活。

大约下午4:30，周总理来到图书馆，一直到6点左右离开。今天南开人俗称“老图”的文中馆，当时刚刚建成不久，还是一座“新图”。周总理考察了一楼102书库后，来到隔壁103外文系教室，和正在教室中的几位同学亲切交谈。之后到二楼文科阅览室，最后到五楼图书馆顶层室外，俯瞰南开大学校园。正好此时已是黄昏，看到很多同学下课后在操场上运动，周总理对体育活动得到重视予以肯定。

以上是周总理在南开一天的主要行程，大部分场景保留有影像记录。需要补充的是，周总理此行与南开的关系并非到此为止。在津期间，周总理还邀请河北省、天津市做统战工作的同志与几位南开老同学聚餐，这顿饭也是由总理个人付款。包括曾任南开大学秘书长的黄钰生，时任学校图书馆馆长冯文潜及其夫人黄扶先，以及南开校父严修先生的侄孙严仁曾等参加了聚餐。

图③ 新发现周恩来总理1959年视察南开大学珍贵影像截图

第三，周总理视察期间发表重要讲话，对南开人寄予殷殷嘱托，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周恩来的精神品格。影像资料虽然是无声的，但南开大学档案馆保存有周总理讲话的录音整理稿。此外很多亲历者也在回忆文章中记录了与周总理的交流。周总理的嘱托涉及国家面临的形势，社会主义新时代对学校、对知识分子的要求，学生的德智体全面发展以及对师生细致入微的关心关怀等。这里我们可以用三组词来理解周总理讲话的主要精神。

一是情与公。一位国家领导视察大学近8个小时，恐怕是绝无仅有的。周总理几乎视察了南开每一个角落，从中可以体会到他对母校真挚的感情。周总理此行也为南开解决了实际困难。刚刚首演的话剧《周恩来回南开》中有一幕，吴大任向周总理汇报当时高校招生分两批录取，南开被放在第二批，对招生质量产生影响。周总理问了情况后，让秘书当即给教育部挂了电话。这个情节是真实的。在周总理的关心下，第二年即1960年南开大学成为第一批录取院校。或许也是因此，1960年中共中央《关于增加全国重点高校的决定》中，南开大学跻身国家重点大学行列。对于那一天的记录和回忆，南开人使用最多的词是“幸福”，这种感受溢于言表，从留下的画面中，我们也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种幸福。但是周总理对南开的关怀并非出于私情。作为国家总理，他在思考国家的发展，来南开是为了解教育的状况，并对学校提出要求。南开自建校以来就是中国最优秀的高校之一，将其排除在重点大学之外，显然并不符合实际，也会对中国教育发展造成损失。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周恩来同志诞辰120周年座谈会上，以“大贤秉高鉴，公烛无私光”评价周总理一生心底无私、天下为公。事实正是如此。如何做到感情与大公的统一，周总理为世人做出了榜样。

二是新与旧。在讲话中，周总理要求“南开在新的时代有新的校风，有新的教学重点，要保证质量，真正能够很好地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将来共产主义服务。”他勉励学生们：“你们是在一个社会主义时代，毛泽东时代，你们的环境不同了，你们学的，你们做的，你们想的都跟从前不同，只从教育这一点上来说，我看到你们的确高兴。”在与老同学相聚时，他专门祝贺冯文潜、黄扶先夫妇光荣入党，并对尚未入党的其他老同学予以期待。黄钰生曾说，正是周总理引导他走上红色晚年的路程。但是坚定办学方向，并不是要对过去全面否定。南开创建于新中国成立前，对过去的历史应如何认识，有人思想上有负担。周总理希望大家不要有这样的顾虑。比如在经济研究所，周总理不仅问到当下的研究工作，也问到何廉、方显庭、吴大业等经济研究所的老人。当时吴大业已经到了国外，周总理表示可以请他从国外回来。对此他的弟弟吴大任有顾虑，表示吴大业有一套资产阶级经济学理论。但周总理说：那有什么，让他回来，我们欢迎。周总理还对新中国成立前南开经济研究所给予肯定，指出研究所的许多东西和一些研究方法还是可以利用的。我们过去在解放区研究国民党统治区的经济，还是要看南开经济研究所编的物价指数嘛！在与南开同学聚会时，严仁曾提到自己正在编写严修年谱。黄钰生时任天津图书馆馆长，带来了严修日记手稿。周总理看后，表示“严先生是封建社会的好人”。在当时的政治语境下，周总理这里强调的是封建社会的人并不是都要被批判，严先生就是那时的好人。这也是在为南开人消除顾虑。他还嘱托各方协助严仁曾编写严修年谱。社会主义是不可动摇的方向，大学、知识分子在新的时代要为社会主义服务，但对于过去的历史要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对待，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才能真正做到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相统一，真正为社会主义服务，将来为共产主义服务。

三是质与量。周恩来总理在视察期间多次要求学校“必须注重质量”，要正确处理办学规模和速度问题，指出：“办好一个大学，学生人数不宜太多，而且大学规模也不宜太大，质量才能保持。”特别是教学质量。他说“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教育是主导方面，学校的主要任务是教学，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这个主导方向不能动摇。”当时正在“大跃进”时期，作为国家总理，周恩来了解国家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周总理提出注重质量，实际上是有所指的。但是注重质量又不仅是当时要注意的，也是超越时代的永恒命题。今天“高质量发展”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关键词。南开也将“内涵式高质量发展”作为今天学校办学的重要任务。正确看待质量问题，也是对事业负责，实事求是的态度。

习近平总书记用六个“杰出楷模”高度评价周恩来的精神风范。周恩来精神体现在他一生的点点滴滴中。视察南开大学虽然只是一天时间，但从中也可以看到他的不忘初心、对党忠诚、热爱人民、严于律己、实事求是。周总理带给南开人温暖、自豪，他的殷殷嘱托始终启示着我们。

（陈鑫执笔）